《Cell Reports》:Temporally discordant chromatin accessibility and DNA demethylation define short- and long-term enhancer regulation during cell fate specificat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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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聚焦神經祖細胞(NPC)分化過程,通過實驗揭示染色質可及性(ChrAcc)和 DNA 甲基化(DNAme)在不同時間尺度上協作調控增強子。研究發現二者變化存在時間差異,5 - 羥甲基胞嘧啶(5-hmC)對去甲基化有重要作用,還能用機器學習模型預測 ChrAcc 變化。
研究背景
正常細胞分化依賴于譜系特異性基因增強子的協調調控,染色質和 DNA 的修飾在這一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。傳統觀點認為,染色質重塑和 DNA 去甲基化是基因轉錄的必要條件,但近年來的研究對此提出了挑戰。已有研究發現,DNAme 和染色質動力學之間的聯系并不緊密,而且在一些細胞中,轉錄活性的變化可以先于或不依賴于增強子的 DNA 去甲基化。此外,DNAme 動態變化可能取決于細胞類型、去甲基化機制和時間特性。然而,目前對于 DNAme 與 ChrAcc、轉錄之間的關系仍存在矛盾的理解,且缺乏對混合或 “不一致” 表觀遺傳狀態的時間分辨率研究,尤其是在命運決定增強子經歷表觀遺傳轉變時。因此,明確 DNAme 變化相對于轉錄因子(TF)結合、ChrAcc 和轉錄的時間和順序,對于理解 DNAme、基因調控和細胞分化之間的因果關系至關重要。
實驗設計
研究人員利用成熟的雙 SMAD 抑制協議,將人類胚胎干細胞(HESCs)誘導分化為 NPCs。在 12 天的分化過程中,設置 9 個時間點進行樣本采集,包括 0 h、6 h、12 h、24 h、48 h、3 天、4.5 天、6 天和 12 天。對每個時間點的樣本,同時進行轉座酶可及染色質與亞硫酸氫鹽測序(ATAC-Me)和批量 RNA 測序,部分時間點還進行單細胞 RNA 測序(RNA-seq)。通過這些實驗,研究人員能夠在高時空分辨率下量化 ChrAcc、DNAme 和 TF 足跡之間的關系,構建它們在 NPC 分化過程中的動態變化時間線。
實驗結果
- HESCs 向 NPCs 分化過程中的 DNA 去甲基化:通過 ATAC-Me 和 RNA-seq 實驗,研究人員發現,在 NPC 誘導后的動態 ChrAcc 區域內存在廣泛的 DNAme 變化。在總共 101,215 個可及位點中,38,189 個顯示出動態可及性趨勢,這些動態區域主要位于內含子和基因間區域,而啟動子區域的可及性相對穩定。與終末分化的造血細胞數據不同,在該模型系統中,動態 ChrAcc 區域內捕獲到大量 DNAme 變化,且 ChrAcc 變化是雙向的,而 DNAme 變化大多是單向的,多數早期低甲基化區域即使染色質關閉仍保持低甲基化,大多數開放位點失去而非獲得 DNAme。
- ChrAcc 的無監督聚類分析:對 38,189 個動態區域進行無監督聚類分析,根據歸一化讀數計數確定了 7 個聚類,這些聚類可分為 “開放”“關閉” 和 “瞬時” 三大類。不同聚類與特定的時間點相關,反映出染色質對分化信號的快速和瞬時響應。每個動態可及性聚類都與特定的基因本體相關,例如早期事件與循環系統發育的負調控有關,瞬時事件與神經元分化有關,晚期事件與前腦和大腦皮層發育有關。此外,動態區域與 18-state chromHMM 注釋的增強子和抑制子狀態注釋有大量重疊,且在分化過程中,不同區域的染色質狀態會發生顯著轉換。同時,通過基序富集分析發現,不同的 TF 基序與特定的可及性聚類相關,例如 OCT4/SOX2/NANOG 在關閉區域富集,PAX6 在晚期開放區域富集。
- DNAme 動態與 ChrAcc 的時間差異:量化每個可及性組內區域的總 DNAme 發現,染色質和轉錄變化在誘導后 6 h 就開始,而顯著的 DNAme 變化直到 48 h 才出現。在動態可及性區域中,許多區域的 DNAme 變化與 ChrAcc 變化 “一致”,即 DNAme 減少伴隨 ChrAcc 增加,但 DNAme 損失的最大幅度發生在 2 - 6 天,這導致一些區域在基因調控激活期間處于 “不一致” 狀態,即開放且甲基化。此外,DNAme 的增加較少見,即使染色質關閉,一些區域仍繼續去甲基化,形成另一種 “不一致” 的表觀遺傳狀態,即不可及且低甲基化。通過全基因組 6 堿基測序驗證,發現 DNAme 測量結果與 ATAC-Me 數據高度相關,進一步證實了這些結論。同時,基因表達變化與 ChrAcc 的相關性比與 DNAme 更緊密,表明 DNAme 與 ChrAcc 和基因表達變化存在解耦現象。
- 增強子去甲基化與 TF 結合的關系:利用 ATAC-Me 文庫中的 Tn5 切割位點頻率進行 TF 足跡分析,以估計動態可及性區域的 TF 占用情況。結果發現,TF 結合位點通常是低甲基化且可及的,但 30% 的可及區域在 12 天的時間內會發生 TF 結合和 DNAme 水平的轉變。對于失去 TF 結合的位點,低甲基化狀態在結合位點丟失后仍長期維持;而對于獲得 TF 結合位點的區域,DNAme 的損失似乎在 TF 結合之前或同時開始,并在結合事件后繼續減少。這表明去甲基化活動在可檢測到的 TF 結合之前就開始,并且在檢測到 TF 足跡后才完成去甲基化過程。
- 5-hmC 在增強子去甲基化中的作用:在 NPC 分化過程中,TET1 和 TET3 在整個時間過程中高表達,TET2 及其輔因子 IDAX 在 48 h 左右顯著上調,與大量去甲基化的開始時間一致。同時,全局 5-hmC 水平在分化過程中顯著增加,在 4.5 天達到峰值,然后在 12 天降至接近基線水平。通過實驗發現,5-hmC 水平在細胞周期的 G2 期最高,且與 DNA 含量密切相關,表明存在連續的主動去甲基化機制將 5-hmC 轉化為胞嘧啶。對動態可及性區域的 5-hmC 進行核苷酸分辨率的量化分析發現,5-hmC 的增減與可及性變化密切相關,且在去甲基化之前 5-hmC 水平會增加,之后隨著去甲基化過程的進行而降低。此外,5-hmC 高的區域在動態可及性聚類中富集,并且特定的 TF 在這些區域中富集。通過對含有 BHLHA15 根基序的動態區域分析發現,在 TF 結合之前,5-hmC 就開始積累,這表明 5-hmC 可能預測關鍵增強子的可及性變化和 TF 結合。
- 基于 DNAme 狀態預測 ChrAcc 模式:研究人員開發了一種機器學習方法,利用 XGBoost 分別對 5-mC、5-hmC 和 5-mC + 5-hmC 進行訓練,以預測過去、現在和未來的 ChrAcc。結果發現,訓練和測試于非定向 ChrAcc 區域的模型表現更好,這可能與非定向區域中富含 CpG 密集的啟動子區域和其他 CpG 島,其穩定的甲基化狀態能高度預測穩定的 ChrAcc 狀態有關。對于動態區域,訓練于 4 天甲基化數據的模型在預測 ChrAcc 程度時表現最佳,其中 5-mC 和 5-hmC 對模型的貢獻不同,5-hmC 在后期時間點對模型的貢獻更大。這表明考慮時間和 DNAme 狀態的組合對于理解 DNAme 與 ChrAcc 之間的關系以及它們在調控轉錄中的聯合作用至關重要。
研究討論
- 研究結果對傳統觀點的挑戰:本研究結果挑戰了教科書上關于 DNAme 在基因調控中作用的模型。以往研究發現,在終末細胞分化過程中,盡管有強烈的 ChrAcc 和轉錄變化,但增強子去甲基化卻很少;同時,穩態 ChrAcc 和 DNAme 數據顯示,可及的增強子可以處于無核小體狀態,且 DNAme 水平多樣,包括高甲基化。這些現象表明,DNAme 與 ChrAcc 和轉錄之間的關系并非如傳統認為的那樣緊密。本研究通過對增殖性 NPCs 的長時間研究,發現 DNAme 變化與 ChrAcc 和轉錄的解耦現象仍然存在,說明這種不一致性并非由細胞的增殖或發育狀態導致。
- 5-hmC 在去甲基化過程中的作用機制:過去的研究未區分 5-mC 和 5-hmC,無法精確確定去甲基化相對于 ChrAcc 的起始和完成時間。本研究利用密集采樣的 ATAC-Me 數據和 6 堿基測序,發現隨著增強子經歷 ChrAcc 和 TF 結合的波動,5-hmC 在過程早期出現,但在后期才被完全轉化。這種時間上的分離導致了單個時間點上的不一致表觀遺傳狀態。結構研究表明,TET1/2 對 5-mC 的催化效率高于 5-hmC,這可能解釋了為什么維生素 C 處理能增加有絲分裂和無絲分裂細胞中的 DNAme 損失,因為它可能加速了氧化的 5-mC 底物的轉化。此外,5-hmC 可能具有除作為甲基中間體外的其他功能,例如其積累可能預測增強子的可及性變化和 TF 結合。
- TF 結合與去甲基化的關系:雖然許多 TF 被認為對 DNAme 不敏感,但它們的結合位點最終顯示出低 DNAme 水平。本研究發現,在預測的 TF 結合事件之前,甲基化就開始丟失,并且 5-hmC 在局部積累,隨后逐漸減少。這表明去甲基化至少與 TF 結合同時開始,并且 TF 可能結合這些羥甲基化位點,促進去甲基化的完成,同時激活相關基因的轉錄。
- 去甲基化的機制和維持低甲基化狀態的原因:在增殖細胞中,增強子去甲基化可能通過 TET 介導的主動機制和復制介導的被動機制共同實現。本研究發現,在 12 天的 9 個時間點中,存在一個特定的窗口,在此期間 DNAme 損失最大,這與 TET2 表達增加和 5-hmC 水平峰值相吻合。同時,5-hmC 水平與 DNA 含量相關,表明其不是通過被動稀釋來轉化,而是通過連續的主動去甲基化機制轉化為胞嘧啶,但具體的轉化機制尚不能確定。此外,除了失去 DNAme,很少有 ChrAcc 區域獲得甲基化,這種主要的甲基化損失在開放和關閉區域都持續存在。對于停用的增強子,其長期低甲基化狀態的維持機制尚不清楚,可能與能夠結合核小體 DNA 的抑制性 TF、排除甲基轉移酶或兩者都有關。
- 研究的局限性和未來研究方向:本研究使用的 ATAC-Me 技術目前無法區分 5-mC 和 5-hmC,未來開發將 ATAC-seq 與 6 堿基測序相結合的協議,將能夠更直接地分析 5-hmC 動態變化與 ChrAcc 變化之間的時間關系。此外,本研究依賴 Tn5 切割位點頻率間接確定 TF 結合動力學,這依賴于 ATAC-Me 測序深度,且一些 TF 可以結合核小體 DNA,這在本研究數據中無法捕獲。未來研究可以通過基于 ChIP 的方法直接探測 TF 結合,并結合 DNAme 定量,以更好地理解 TF 結合與 DNAme 狀態之間的時間關系。
本研究通過對 NPC 分化過程中 ChrAcc 和 DNAme 動態變化的深入研究,揭示了它們在不同時間尺度上對增強子的調控作用,為理解細胞命運決定過程中的表觀遺傳調控機制提供了重要依據。